妈,您等着我啊
文/侣鱼
东风来了,天空碧了,风筝多了起来,还有两天就是清明节,又是一年踏青祭祖、探访亲人的好时节。忽然想起我母亲来,不知道有多久没见到她了,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安好。思念之门一旦打开,便恨不得脚下生风,腋下长翅,一下子就飞回到生我养我的小村庄,飞到母亲常等我放学的大树下。在这个寂寂的夜晚,在柔和的台灯下,我艰难地码着关于母亲的文字,千言万语难理出个头绪来。索性搁下笔,想想母亲曾经说过的那些话,忆忆母亲做过的那些事,还是从我出生时写起吧。
六十年代末,我出生在江汉平原一个贫穷的农家,上头有一个哥哥,一个姐姐,对于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,儿子有了,姑娘也有了,所以当初父母要不要生我,是男孩还是女孩,已不甚在意了。母亲曾对我说“要是像现在的政策和医疗条件,肯定是没有你的。”在他们的无所谓中,我来到了人间,父亲没有像往常一样,提着染成红色的鸡蛋挨家挨户去报喜,亲戚邻居们也没有几个到我家来道贺。在大家看来,我的降生与平常收获一担土豆或下了一窝鸡蛋差不多。
然而,我饥饿的啼哭声还是昭示着一个顽强的小生命来到了人间,只是我的到来不仅没有给母亲带来多少欢喜,反而给她带来无穷的灾难。母亲生我时,正逢她的本命年——二十四岁,这应该是一个女人生命中最壮的时段吧,可她竟没有半滴乳汁。说来也怪,她生我哥我姐时,奶水多得要挤在地上。我祖母是个瞎子,不能抱着我四处讨奶吃,于是,我母亲便在她坐月子中抱着我到处求人家施舍奶水。据母亲讲,我饭量特大,几口几口就可以把人家胀得鼓鼓的两只奶吮光。吃多了,人家也有小孩,不乐意;吃少了,我又吃不饱,哭个不停。几天下来,有奶水的妇女看见母亲抱着我,就躲人。她只能厚着脸皮上人家的门央求,一次两次,别人还碍不过面子,次数一多,杂七夹八的话就多了。这时,我伯母婶母们就嘀嘀咕咕地与我父亲商量,说这个伢儿不容易养大,弄不好还会害了他的性命,不如寻个好人家吧。她们说的是事实,也说得真诚,父亲动了心,就来劝母亲,她撑着还虚弱的身子说“我的伢儿,就算饿死,也不送人!”大家都说我母亲犟,以后有的是亏吃,母亲没有一丝犹豫说:“吃亏我愿意!”
幸好我还有个菩萨心肠的外婆,在我家最艰难的时候,她不知道从哪里给我妈弄来了一坛子用细米磨的粉子和大几斤红糖,于是,粉子拌红糖调成羹便是我最好的“奶粉”了。我特会吃,别的孩子吃奶还会呛着呢,我一次吃一大铜瓢碎米羹,咕噜咕噜几口就没了,从没噎过;长得也快,不到百天,一称二十来斤,又白又胖,人家一逗就笑,大家都说我是弥勒佛托生。